钱人阁 > 天唐锦绣 > 第三千一百零四章 土鸡瓦狗

第三千一百零四章 土鸡瓦狗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数十艘战船逆行于江上,江风鼓荡风帆,旌旗猎猎作响,前边数艘先锋船齐头并进,其后鱼贯而行、浩浩荡荡,因着上游燕子矶已经被江南私军截断航道,故而一路行来倒也不见有商船、民船通行,速度愈发迅疾。

    刘仁轨寻了各马扎坐在甲板上,一身甲胃却也不太舒服,看着被亲兵带上来落汤鸡一般的萧珣,拱拱手,笑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南海公当面,失敬失敬。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驾船出游,只不过您老横亘江面,咱们还以为是泛舟垂钓,却原来是畅游长江……好雅兴。”

    左右兵卒都笑起来。

    屁的畅游长江……

    萧珣又冷又气,浑身哆嗦,怒道:“江水之上,何顾恣意横行,冲撞别人舟船置人于死地,简直无法无天!”

    想他南海公萧珣作为兰陵萧氏年纪最长的族老,更是南梁皇室一脉,地位崇高、血脉尊崇,平素都被江南氏族好似“活神仙”一般供起来,何曾遭受此等屈辱?

    刘仁轨安坐不动,拍了拍腿,哂然一笑,环视左右,道:“吾等不过是军中匹夫,不晓得那么多的礼仪,冲撞了南海公很是抱歉……不过这也就是在长江之上,大唐领土,你老人家不妨问问这些兵卒,咱们平素在外洋番邦都是怎么干的?”

    旁边亲兵便笑道:“好教南海公知晓,无论新罗、倭国、亦或安南、柔佛等番邦夷域,咱们从来都是横行无忌的,谁挡着路,就撞谁。”

    “咱们水师条例上面有一条,‘战舰所至,即为吾土’,尤其是船行水上之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来只管撞、不管修,只管杀、不管埋。”

    “今日将军下令救援南海公,影响了行军速度,必为军中司马所弹劾,搞不好不仅要遭受大都督训斥,年底的奖金都可能没了,您老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在这里聒噪,简直不知所谓。”

    萧珣被左右亲兵你一言、我一语弄的脑仁疼,气得胡子直翘:合着你们撞沉了我的船,差点让我葬身鱼腹,我还得感激你们?!

    他出身高贵,这些年更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对于此等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做法有些接受不能,毕竟他们萧家虽然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可毕竟无需经过他的手,有罪的是下边的人,他这个族老清清白白、品格高尚……

    萧珣压住火气,知道与一群丘八论不出道理,遂盯着刘仁轨,问道:“刘将军此番尽起大军,不知赶赴何处,意欲何为?”

    刘仁轨捋着胡子,目光湛然:“南海公何必明知故问?”

    萧珣心里一沉,见对方好不掩饰,可知其心意已决,看了看势力如奔马狂飙突进的战船,以及各条船的船舷上剽悍雄壮的水师兵卒,忙道:“眼下燕子矶汇集了江南各家的私兵,如若发生冲突,后果将会导致江南局势彻底糜烂,刘将军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就不信单凭区区一个刘仁轨,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坐视江南糜烂。

    刘仁轨神态随和,完全不受萧珣之恐吓,微笑着道:“末将的确负担不起……”

    就在萧珣尚未松一口气的时候,听得刘仁轨又续道:“……因为根本不用末将去负担这个责任。”

    萧珣愕然:“那是谁负责?房俊吗?还是房玄龄?”

    他已经意识到了,房俊远在关中,就算给水师下令,往来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很显然是身在华亭镇的房玄龄坐镇指挥,这才使得水师半点延误都没有,听闻江南各家在燕子矶集结私兵,即刻出动舰船前往阻拦。

    都说房玄龄君子以方、好谋无断,实在是以讹传讹,谣言害人不浅……

    刘仁轨悠然道:“自然是你们江南士族来承担这个责任。”

    说着,他用力踩了踩脚下的甲板,发出“冬冬”声响,面上神情也肃穆起来,沉声道:“这里,是大唐的疆域!无论塞外的草原,亦或江南的江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江南士族生于斯、长于斯,却将斯地视作禁脔,盘踞其上彼此勾连,将黎民百姓视作豚犬牛羊任凭你们奴役压榨,如今更为了一己之私心不惜拖着整个江南走上谋逆之路,如果江南士族因此血嗣尽断,江南百姓因此死伤离散,自然是整个江南士族的责任,更是兰陵萧氏的责任。”

    这番话语好似重锤一般狠狠捶在萧珣心头,他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苍老如沟壑纵横的面容惨白惶恐,疾声道:“水师打算向那些江南子民发动进攻吗?”

    刘仁轨吐字如刀、语声铿锵:“从他们拿起兵刃踏上船只欲前往关中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是大唐的百姓了,而是谋逆的反贼!水师是大唐的军队,不仅仅需要开疆拓土、击杀胡酋,更要保土安民、拱卫社稷!谁谋逆,就杀谁,不管你是兰陵萧氏,还是陈郡袁氏,亦或是黎民黔首。”

    左右亲兵齐声大喝:“杀无赦!”

    这一声大喝好似九天旱雷一般,在萧珣耳畔陡然炸响,惊得他一个哆嗦,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将军,先锋打出旗语,已经抵达燕子矶,发现敌踪!”

    亲兵遥遥望见前方舰船打出的旗语,大声禀报。

    刘仁轨大马金刀、安坐不动,沉着下令:“摧毁所有水面船只,一个时辰之内不准有一艘敌船漂浮于水面之上,但凡有抵抗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喏!”

    亲兵得令,擂响战鼓,隆隆鼓声在江面激荡悠扬,然后用旗语将主将的命令向各部传达。

    原本行止有序的水师船队骤然一变,先锋抢先而出,距离敌船数十丈的时候便扯去火炮上的油布,放入药包、弹丸,点燃火捻子,“通通通”连珠炮响,江面上一时间硝烟弥漫。

    江南各家征集来的船只因为先前得了萧珣的命令,无论是否装载兵员、辎重都靠岸停泊,首尾相连一望无尽,此刻骤然遭遇炮击,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任由无数弹丸划过天空呈抛物线砸在船身上。

    “轰轰轰”

    轰击这样简易的船只,实心弹显然更为好用,沉重的弹丸在火药加力之下瞬间划破天空,携带着强大的动能狠狠砸在木质船身上,木屑飞溅、血肉横飞。

    十余艘先锋战船沿着江心一路朔流而上,炮口对着两侧岸边停泊的敌船,几乎不用瞄准,兵卒只需不断的装填药包、塞入弹丸、点燃引线、清理炮膛、再装填药包……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将一个基数的炮弹打完,炮管已经到了临界点,必须等待温度下降不然就会报废。

    而紧随其后的战船则开足马力,以撞角冲着这些被火炮轰击的残破不堪的敌船撞去,“轰轰轰”坚固的撞角轻易将这些木质船体撞碎,船上的货殖粮秣随船下沉,掀起一个个漩涡,不少登船的私军亦纷纷落水,挣扎扑腾,哭爹喊娘。

    再随后,体型较大的主力舰船徐徐而至,船首、船舷处绑着石条、铁块的排杆纷纷用绞索吊起,待到接近一些残存为沉没的敌船,排杆纷纷落下,“啪啪啪”将敌船拍碎,全副武装的兵卒则立于船舷,手中火枪、强弓、劲弩对准敌船上的兵卒,但凡没有放下武器投降的,当即射杀。

    一时间,宽阔的江面上炮声隆隆、枪声阵阵,浓烈的硝烟几乎覆盖整个江面,距离稍远便不能视物,纵横大洋所向无敌的水师船队并未遇到像样的抵抗,完全就是降维打击,江南私军的船只损毁无数,粮秣辎重沉入江底,兵卒在水中浮沉挣扎,哭嚎震天。

    萧珣趴在旗舰船舷处,两手狠狠抓着船舷,手背青筋凸起、指甲泛白,似要将船舷捏碎,看着江面上的惨状,两眼圆瞪,目眦欲裂,心脏似乎都要随着那些船只沉入江底。

    哪里用得着一个时辰?

    几轮炮击,然后驾船冲撞,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原本猬集于江水两岸的江南船只便几乎悉数沉没,物资损毁无数,兵员死伤枕籍,赖以进入关中争夺皇位的数万私军,在水师精锐面前几如土鸡瓦狗一般。

    水师兵卒估计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素问皇家水师水战无敌,天下莫有与之一战者,但也只是耳闻,如今亲眼所见,如此强横之战力岂是江南氏族仓促组建的私军可以抗衡?

    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着萧珣。

    前方先锋船队冲过江南船只停泊之地,前方霍然一空,便转舵掉头回来,沿着两岸收拾残局,同时打出旗语,向旗舰报告战况详情。

    旗舰收到消息,亲兵禀报刘仁轨:“将军,江上敌船基本肃清,先锋船队正在剿灭残余,接下来如何行动,请示下!”

    刘仁轨这才起身,来到船舷旁与萧珣并肩而立,沉声下令:“命令炮舰向前,于燕子矶外江面上一字列队,炮口对准燕子矶渡口,由近及远,覆盖打击。”

    “喏!”

    闻听此言的萧珣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下船舷,目光绝望惊恐的看向刘仁轨,颤声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皆我神州苗裔、华夏儿郎,既已无还手之力,何必这般残忍屠戮?老夫这就让人遣散这些私兵,自今而后,再不敢有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