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天唐锦绣 >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唯恐不乱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唯恐不乱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由古至今,“风险越大,收益愈大”的道理便经由无数实例所验证,颠扑不破。

    顺其自然,柴家的声威坠入尘泥,族中上下饱受讥讽,子孙后代备受打压。

    铤而走险,则可改天换日,往昔种种错处,又怎及得上一个从龙之功?以往之屈辱,再也不会有人提及,世人只会吹捧谄媚,谀词如潮。

    当然,眼下李二陛下春秋鼎盛,又即将携东征大胜之威势,何人敢在背地里欺君罔上?只要李二陛下活着一天,就无人敢擅动半分,所有的一切谋划,也只能等待李二陛下驾崩之后。

    以目前看来,这至少要十几二十年。

    十几二十年潜伏隐忍、唾面自干,柴哲威自认倒也不难,只是虽然距离发动之时尚远,却也要与荆王保持一定的亲密,否则如何能够得到其信重,成为辅佐大业的核心势力?

    至于李二陛下诸子……柴哲威想都未想。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必须将利益最大化,李二陛下诸子当中,无论魏王亦或是晋王,都早有关陇贵族站在身后,自己就算投靠过去,亦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如何比得过去荆王那边雪中送炭?

    只不过,正如他警告柴令武那般,“兹事体大,需慎之又慎”啊,稍有不慎,动辄便是万劫不复……

    *****

    河西大捷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刮过长安城,引得朝野震动。

    派系不一,利益不一,述求也就不一,故而本是一场提振士气、消弭危机的大胜,却因为涉及到各方势力的根本利益,故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荆王殿下自然是满腔愁绪者其中之一……

    王府花厅内,李元景喝着香茗,入喉却不知是何滋味,一阵阵长吁短叹。

    娇美可人的董明月跪坐一旁,纤纤玉手提起茶壶为其斟茶,柔声宽慰道:“成大事者,素来饱经磨难、历经挫折,从未有一帆风顺心想事成。这次没了机会,只需隐忍下去,下一次机会来临之时好生把握便是。”

    李元景嗟叹一声,道:“时不我与啊!”

    他所谋求者,无过于火中取黍。

    眼下李二陛下春秋鼎盛,给他一百个胆子亦不敢行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二陛下的威望,只要李二陛下还活着一天,这个天下就没有人能够犯上作乱、逆而夺取。

    但是现在不敢打那个位置的主意,却不代表就要等待着朝局按部就班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唯有动乱,才有机会。

    原本吐谷浑反叛,起兵攻伐河西诸郡,乃是一个绝佳之良机。四方震动,关中危及,各路人马尽皆各怀心思,只需吐谷浑攻下河西诸郡,朝中必定有人趁势发动,危及太子之位。

    他要的,正是皇族之内乱。

    只要太子被废,储位易主,就说明“宗祧承继”那一套不管用了,当初李二陛下便是以次子之位逆而夺取,如今嫡长子再被废,就会予人一个理所当然的信息——皇位再非嫡长才可继承,而是有能者居之。

    只要这股风向蔓延开来,异日他李元景觊觎大宝,便没人能够从法理上予以阻止。

    瞧瞧,李二陛下这么干了,他的儿子们也这么干了,为何我不行?

    自古以来,“名正则言顺”,这是顶顶重要之事,若无大义名分在手,纵然当真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谋逆之臣”,不可能得到天下人拥戴敬服。即便窃据大宝,终有一日也难逃“拨乱反正”,遗臭万年,子孙遭殃。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证明太子“上天不佑”的机会,却被房二那个棒槌硬生生搅合黄了。

    李元景再叹一声,郁闷道:“本王最为悔恨之事,便是当初未能一直将房二笼络在羽翼之下……然而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率诞无学、木讷愚笨的小子,居然有朝一日开了窍一般脱胎换骨,惊才绝艳天下无双?真特娘咧见鬼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一个块垒,横亘胸口,时不时的想起就堵得发慌。

    若是当初自己能够一直将房俊收在麾下,以房俊今时今日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以及其所掌握的地位、权势、兵力,自己意欲问鼎大宝的成功率岂非成倍增加?

    当然,他也知道这其实并不怪他,他本身并未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房二那厮忽然之间变了个人一般,才华横溢文武双全。

    最为重要的是,人家忽然就不跟他玩儿了……

    非但房二那厮自己不跟他玩了,还将薛万彻也给拉拢过去,如今与自己形同陌路。再想想这两人一个在辽东充任先锋攻城拔寨,深受李二陛下之信任,另一个在河西大败吐谷浑,兵权在握声势一时无两,李元景就愈发憋屈得难受。

    若是这两人依旧在他麾下,何愁大事不成?

    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使得这等能力卓越之辈先后与自己分道扬镳。再看看自己身边剩下的这些人,柴令武、杜荷一介纨绔子弟,纥干承基等人上不得台面……

    真真是令人扼腕叹息,愈想愈怄气。

    董明月起身,跪坐在李元景身后,一双柔夷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揉捏,柔声道:“王爷何必如此?风云变幻,世事难料,更何况是人心。所谓英雄造时势,待到王爷风生水起、大势在手,自然无数豪杰望风景从,又何需区区一个房俊?至于夺嫡之良机,更毋须嗟叹。晋王得关陇门阀之扶持,必然不甘蛰伏,总归是要搅风搅雨的,王爷潜藏深渊,只待时机来临自然一飞冲天。”

    嗅着美人身上的香气,李元景渐渐冷静下来。

    他虽然天资有限,但到底不是个蠢人,不过是心中寄望太高,遭遇挫折有些焦躁罢了。

    呷了口茶水,他幸灾乐祸道:“眼下房二越是声威赫赫,柴哲威那小子便越是灰头土脸。谁能想到来势汹汹的吐谷浑大军居然如同泥胎陶塑一般,一捅就破?嘿嘿,柴哲威估计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柴哲威的压力越大,就越会急于求变,不肯安于现状,那么就只能愈发向他靠拢。

    这人虽然胆小如鼠、愚蠢如猪,可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手里又有如今长安唯一的一个齐编满员的军卫,或可堪当大任。

    只是不知,御驾亲征的李二陛下,究竟何时能够重返长安?

    若是再拖延些时日便最好,一旦长安的局势彻底打乱,再想收拾起来就非是朝夕之功。到那个时候,即便李二陛下回返长安,朝中各方势力也已经有了变化,祸乱之根源更是埋下。

    除非李二陛下改弦更张,全力扶持太子而非是依旧寄希望于晋王可以取而代之,否则迟早必有乱象呈现的一日。

    再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帝王,也不可能使得臣子尽皆放弃自己的利益去忠君爱国……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吃草。

    否则,谁跟你混?

    世间一切,究根追底不过皆是利益而已,只不过有些人不喜好财富利禄,却追寻名扬百世。

    名也好,利也罢,还不都是利益?

    董明月纤手微微停顿,黛眉蹙起,轻声道:“眼下房俊声威赫赫、权柄日增,对于太子地位之稳固起到极大之作用。王爷是否应当对晋王殿下予以支持?晋王本就落在弱势,如今太子借助房俊之势愈发强大,只怕晋王难以支撑。”

    关陇门阀固然底蕴犹在,但是历经数年之打压,早已今非昔比。

    无论朝中亦或是军中,施礼锐减,话语权已经逐渐丧失,代之而起的江南士族与山东世家穷追猛打,使其势力骤减。

    单单依靠关陇门阀之支持,晋王太过单薄。

    李元景却道:“你不懂关陇门阀之底蕴,所以才说得出这种话语。然而关陇门阀之强大,绝对出乎你的预料。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何一边授意关陇门阀支持晋王夺嫡,一边却不遗余力的打压?就是因为关陇门阀隐藏起来的势力太过强悍,若是不能予以打压剪除,纵然异日晋王成功上位,也势必沦落至被关陇门阀掌控之地步。关陇门阀崛起于漠北,历经数百年而不倒,一手缔造出魏、隋、唐三朝,其底蕴岂是江南士族与山东世家可轻易抗衡?哼哼,等着瞧吧,一旦关陇门阀认为时机以至,毋须隐忍,他们表现出来的力量足以使得朝野震惊,天下侧目!”